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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找不出的答案

第三章 找不出的答案

在一個閃爍著微弱橙色燭火的狹長昏暗空間內,傳來了一道清脆的腳步聲。

每當腳步聲的主人走過一步、穿越燭火周邊時,橙色燭火便微微晃動,接著來到了比起狹長的昏暗空間還要更加明亮的寬廣空間。

來到這裡後,腳步聲的主人…也就是偽裝成海佳傭人的海耶絲,單膝跪地、低頭對坐在這個寬廣空間最深處的座椅上、品嚐著紅酒的棕髮男子行禮。

看到海耶絲行禮後,棕髮男子輕輕的搖晃了一下玻璃杯中的紅酒,關心的問道‥

「身體沒有大礙了吧?海耶絲。」

「是的,哥哥。」

再一次…海耶絲鄭重的對棕髮男子行禮,而身上穿著略為暴露的緊身衣,則剛好露出腹部上所纏的繃帶。

繃帶所包覆住地方正是海耶絲被拆穿身分的夜晚……那個『骷髏族』的男人所打傷的部位。

棕髮男子略有所思的仔細觀察海耶絲受傷的地方,接著餟飲了一口玻璃杯中的紅酒。

「不過…真是沒想到,海佳的身邊竟然會有這樣子的一個傢伙,我好不容易都讓蘿葉放鬆戒心了。」

「…真是萬分抱歉,都是我太急了…才會導致失手,影響到『計畫』。」

要是在那一次的突襲活動中,自己沒有被警衛給打傷的話,說不定就不會被拆穿身份了…這麼想的海耶絲,一邊深深反省、一邊對棕髮男子道歉。

…也代表著,他們的計畫已經急迫到不趕快出手不行的地步了。

「啊…沒關係、沒關係,歐恩應該也沒料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妳已經做的很好了,不愧是我的『妹妹』。」

倒是棕髮男子意外的沒有把海耶絲的失誤放在心上,反而語氣柔和的安慰海耶絲。

「不過…這麼一來…『計畫』就被打亂了,怎麼可能沒問題。」

「正好相反,妳不用擔心…『計畫』還是可以按照原訂的方案走,而且還不必繞遠路了…一口氣就能直搗黃龍。」

「真、真的嗎!」

聽到棕髮男子這麼說道,海耶絲馬上一改自責的神情,高興的抬起頭來看著棕髮男子。

「當然,我自豪的『妹妹』啊,那個男人根本不足為懼。」

棕髮男子指高氣昂的說道後,變把手中的玻璃杯高舉到空中,將裡頭的紅酒倒到地上。

「我…佩德里恩‧費拉德發誓…一定會把『魔王的血』給弄到手。」

一旁的傭人在接過佩德里恩遞過去的玻璃杯後,不動聲色的離開了這個寬廣的空間。

佩德里恩離開了原本一直坐著的座椅,走到了海耶絲面前把她扶了起來後,將自己雙唇疊在海耶絲的櫻桃小口上面。

「嗯…哥哥…」

海耶絲也為了回應佩德里恩予取予求的接吻,將雙手環抱至他背後,主動將身體湊了上去,兩人維持了這樣的姿勢有一段時間後才分開來。

「哼哼…夏爾‧克羅姆…」

「嗯…」

捨不得的分開來後,被佩德里恩撫摸臉頰的海耶絲,覺得舒服的閉上眼睛,發出可愛的聲音。

「…膽敢欺負我可愛的『妹妹』,簡直罪該萬死。」

這時佩德里恩把右手伸向空中,向不存在的東西大聲宣戰‥

「我…『第七席』佩德里恩‧費拉德發誓…絕對會讓你生不如死!」

狂氣的聲音與佩德里恩自信的笑容一起回盪在這寬廣的空間內,彷彿周圍的空氣也為之震動一般,燭火激烈的晃動後…熄滅。

「邀請函…?」

當海佳與蘿葉從女傭那接過了一封包裝的相當漂亮的紅色信函後,坐在一旁看書的夏爾便好奇的問道。

「這是宴會的邀請函喔。」

「宴會…?有什麼節日要來了嗎?」

即使海佳笑著解說給夏爾聽,夏爾依舊搞不清楚狀況,歪著頭問道。

「不是啦,宴會是最近五年間才風行在上流階級的人的交流活動…嗯,我看看,好像是為了慶祝我的康復特別舉辦的…」

「這樣啊…」

覺得相當沒趣的夏爾,原本想就此回到書中的世界,但看到海佳接下來的反應後,打消了念頭。

「主辦人是…佩德里恩‧費拉德爵!」

海佳在把主辦人的姓氏念了出來後,頓時整個臉色大變,紅著臉高興的離開客廳,跑回自己的房間。

「…怎麼了啊?」

「佩德里恩‧費拉德…是海佳小姐的未婚夫,夏爾先生。」

「哈…!未婚夫,原來海佳有未婚夫啊…?」

聽到了代為解釋的女傭解釋說道後,夏爾吃驚的連書都掉到地上,不敢置信的看著蘿葉。

把信封隨便拆開後,把玩著裡面信紙的蘿葉注意到夏爾的視線,也用諷刺的語氣說道‥

「是啊,海佳的確是有個未婚夫,我有見過幾次,雖然是個帥到令人火大的男人…不過比你紳士多了,夏爾。」

「哎呀…真是尖酸刻薄啊。」

「想想你之前都對我幹了什麼好事!你這好色骷髏!」

蘿葉生氣的吐槽夏爾後,將手上的信紙當成飛鏢射了過來,夏爾輕鬆的以兩隻手指接住後,又射了回去。

「……」

整個房間陷入一段沉默,而看著夏爾臉上一副不能接受的樣子,女僕覺得可愛的偷笑一下後,開始述說海佳與佩德里恩間的關係‥

「關於海佳小姐與費拉德爵訂下婚約…是一年前的事喔。」

「喂喂…大姐,還真來勁啊?」

當蘿業一臉無奈的吐槽了女傭之後,身為當事人的夏爾回了一句「沒關係,繼續說…」後,女傭便繼續把故事推展下去。

「費拉德爵呢,是從上一代的『魔王』開始就侍奉著古羅伊斯家族的魔族名門之一,當格古蘭駕崩時他也是推派了海佳小姐繼位的人之一…」

「哈…」

聽著女傭繼續說著故事,從以前就對這類文學方面相當不拿手的蘿葉,已經開始頻頻打哈欠。

夏爾依舊是認真聽的女傭解說。

「…而且在海佳小姐還小時,不懂得政務的海佳小姐也是由他輔佐了一段時間,所以兩個人感情相當良好呢…最後兩人終於在一年前訂定了婚約,如何?夏爾先生,是不是吃醋了呢?」

簡單二要的把事情經過敘述的一遍的女傭,壞心眼的看著夏爾,夏爾先是把原本闔上的書本又打開後,沒趣的說道‥

「怎麼可能啊…吃醋那麼無聊舉動。」

「這樣啊…那麼請收下這個。」

雖然難免有些失落,但很耐得住性子的女傭還是交給夏爾一封與海佳和蘿業相同的信封。

夏爾接過信封仔細的看過後,上面的受邀者正寫著自己的名字。

「原來邀請的對象也有我啊?」

「是的。」

看到了夏爾在接過了與自己相同的信封後,坐在對面沙發上的蘿葉忽然間跳了起來指著女傭說道‥

「啊…!那個我不是說不用交給他了嗎!」

「不行喔,蘿葉小姐,就是因為老是有這種投機的心態,所以才會一直打不贏夏爾先生,不是嗎?」

「嗚……!」

被直戳痛處的蘿葉,不甘心的閉上嘴巴後,又坐了下來。

「那麼我先告辭了。」

女傭在替蘿葉倒好一杯茶放在小茶几上,簡單的對兩人鞠躬後,也離開了客廳。

這時只剩下看著信函內容的夏爾與不高興的餟飲茶點的蘿葉,夏爾很快的看完後,把信紙收進信封裡,無預警的對蘿葉說道‥

「話說回來…真虧議會能夠承認海佳這一個未婚夫啊。」

「噗——!…咳咳!」

因為突然被夏爾搭話而嚇了一跳的蘿葉,把含在口中的茶都噴了出來,不舒服的咳嗽。

「魔族的名門各個應該都是實力強大的傢伙才對呀,我以前有跟這種傢伙交過手,還挺難對付的、要打倒一個就得放不少功夫…難道議會不會懼怕他們掌控海佳的權利後東山再起嗎?」

「…咳嗯!真是的,想要嚇死我啊!」

蘿葉滿臉不悅的用手帕把嘴角與衣服上濺到茶漬擦拭乾淨,開始回答夏爾的問題‥

「因為吸血鬼一族所擁有的地位本來就是『虛假』的,擁有的能力也就只有『霧化』而已…還只能靠吸血才能攝取營養,是因為跟魔王一族交情匪淺,才被選作名門…實際上他們根本沒什麼力量。」

「這樣啊…那天晚上落跑的小姑娘也是吸血鬼一族的啊。」

「是啊,雖然還不能斷言跟費拉德有沒有關聯,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

靜靜的聽完了蘿葉的解說,夏爾重新將視線回到手中的書本,小聲的呢喃‥

「……這樣的話…擔心嗎…?」

「嗯?你說了什麼嗎?」

「不、沒什麼。」

夏爾手中的書本正好停在有著「穿著盔甲、手中拿著長槍的人類與穿著普通衣服的人類」插圖的地方。

(在和平世代中…只有拋下手中的武器…才可以活的安穩嗎…?)

夏爾心情複雜的盯著這頁的插圖有數十分鐘之久,才翻往下一頁。

(……那我又如何呢…?我究竟是想要過著何種生活…)

沒有任何人能夠回答夏爾心中惆悵、困擾的問題。

高興的拿著包裝精細的信封小跑步回到自己房間的海佳,打開房門、座到書桌上後便拿出拆信刀把信封給拆開,開與閱讀裡面的內容。

「……」

蘿葉很專注的把信中的內容一字一句的仔細看過,在紅著臉看完整封信後,對折放回信封裡。

然後雙手平放在胸口稍微平復一下緊張的情緒,深呼吸了一下,開心的吐槽信中的內容‥

「真是的…什麼啊,像笨蛋一樣,寫的肉麻兮兮的。」

說歸這麼說…海佳臉上的笑容依然表現出了她現在的有多高興。

「這樣的話…那天要穿什麼衣服過去好呢?」

把信封小心的放置在桌面上,墊著腳尖跑到衣櫥前面,取下衣架、一件一件的拿著漂亮的禮服照著鏡子比對。

(哎呀…要穿哪件啊…真是苦惱…)

接著海佳看了一下手中淡藍色輕薄的晚禮服。

(啊,這件說不定挺適合蘿葉的…那個女孩雖然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也長的蠻可愛的,這種暴露度適中的衣服或許正適合她呢…)

把兩、三件覺得可以拿去給蘿葉試穿的衣服挑了出來後,海佳也重新替自己挑選衣服。

「嗯…」

在試了將近有二十來件的衣服,海佳始終是找不到自己合身的禮服,最後把目光放在一件比起週遭都還要樸素的禮服。

「…果然還是穿這件好了。」

這件樸素的禮服,是海佳已經過世的母親留給她的唯一一件遺物,因為是前扣式的,所以穿著相當方便,很小的時候也常常看到她母親穿著這件衣服在城裡走動。

這件禮服便是跟沒什麼記憶的母親的聯繫。

「我終於也快要結婚了…不知道城裡的大家會怎麼想呢?」

把禮服攤開之後,海佳便拿了起來,含情默默的直盯著看。

「…蘿葉、夏爾…還有女傭們…不知道會不會祝賀我呢…?」

海佳雙眼凝視著禮服的同時、嘴裡也不停的喃喃自語。

「對了…不知道夏爾穿西裝的樣子怎麼樣,應該很有趣。」

腦中浮現了夏爾穿著燕尾服的樣子,海佳臉上不由得會心一笑。

「反正宴會是預定後天才舉行…應該有很多時間能幫他挑衣服…才對…」

這時海佳整個人全身忽然失去力氣,趴在床上。

「…夏爾、夏爾。」

海佳嘴裡呢喃著夏爾的名字,然後…貌似一滴淚水從左眼角滑了下來。

「…夏……爾,會怎麼想…呢?」

海佳朝著毫無一人的空氣這麼問道,並把臉埋進了床單裡。

「……笨蛋。」

…這麼輕聲說道之後,海佳像哭泣一樣,肩膀不停顫抖。

時間很快的來到三天後的宴會當天,蘿葉在自己的房間換好海佳幫她挑選的淡藍色晚禮服,並請女傭幫她簡單化一下妝後,便來到客廳,準備喝著下午茶等「動作最慢」的海佳。

蘿葉打開客廳的門之後,第一個看到的就是已經換上黑色燕尾服,正在調整領帶的夏爾。

「嘖…果然你也要去啊…」

看著夏爾燕尾服領口突出來的人類頭蓋骨,覺得這畫面相當詭異的蘿葉咋了一下舌,不爽的說道。

夏爾不純熟的把領帶打好,請女傭確認過沒有什麼太大問題後,也轉過來不以為意的說道‥

「那還用說嗎…都拿到邀請函了,不去也不怎麼好意思,再說我也很閒。」

「我看你只是去那邊吃東西的吧?」

「妳覺得我可以吃東西嗎?」

夏爾這麼說道後,蘿葉仔細看了一下夏爾全身都是骨頭的身體,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我想……也是,一個消化器官也沒有。」

「對不起…大家,我來遲了!」

這時海佳剛好抓著裙襬跑進客廳內,簡單的對大家道歉之後,抬頭挺胸的看著夏爾和蘿葉。

「我花太多時間在裝扮了,對不起喔。」

雖然身穿著樸素的禮服,不過海佳天生豔麗的樣貌與花了心思去整理的髮型反而襯托出與眾不同的氣質。

海佳把雙手緊貼在胸前,以緊張的笑容問道‥

「…會不會…很奇怪啊?」

「不會!非常可愛喔,海佳!」

蘿葉興奮的跑過來握緊海佳的手,受到蘿葉發自內心的讚美,海佳也開心的回握住蘿葉的雙手。

「謝謝,蘿葉!」

…然後海佳把頭轉到夏爾的方向,意有所指的直盯著看。

很簡單就搞懂了海佳想法的夏爾,輕輕拉了左手的袖子後,也開口說道‥

「嗯,很合身…蠻好看的。」

「也謝謝夏爾!」

雖然感覺語氣有些生硬、不自然,但海佳也還是開心的對夏爾道謝。

應該是察覺到三人都準備準備的差不多了,剛才在幫夏爾調整燕尾服的一名女傭走過來對著海佳說道‥

「海佳小姐,如果沒問題了的話…可以準備出發了。」

「好的,我們走吧…蘿葉、夏爾。」

「嗯!」

「…喔。」

蘿葉與夏爾也回應著海佳的號令下,在女傭的帶領走出住了三個月之久的別墅外。

女傭打開來大門的鎖之後,三人來到了闊別三個月之久的室外,而馬車早已準備好等著三人了。

「好久不見了,海佳小姐…恭候多時。」

車夫的大叔看到三人走了過來,便走下馬車致意…此人正是在三個月前將三個人送過來的大叔。

「啊,這次也是你來幫我們接待嗎,非常感謝!」

「不會、不會…看到妳們還這麼有精神大叔我就放心了。」

大叔委婉的婉拒了海佳的道謝後,海佳再一次點了一個頭,踏上了馬車的架子。

「……?」

海佳的動作不知道為什麼在走到一半的時候停了下來,在場的所有人都一臉狐疑的看著停下來的海佳。

「…海佳。」

察覺到海佳情況不太對勁的夏爾,也走上去拍了一下海佳的肩膀,海佳臉色蒼白的轉過身來,蘿葉、女傭、和車夫的大叔都嚇了一跳。

「…大、大家…都…都沒事吧?…死了…都是因為我…大家都…」

「冷靜點,海佳。」

夏爾雙手抓著口中念念有詞、雙眼失神的海佳。

「…大家都死了…死了…因為我…不要…」

「喂!海佳,回過神來!」

「……為什麼…沒事…我…活著……死了…嗚呃…」

看著海佳精神狀況愈來愈不穩定,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的夏爾,雙手按著海佳圓潤的臉龐,大聲喊道‥

「海佳—————!專心聽我說話!」

「呀…!」

突然的巨響在耳邊響起,令海佳全身抽蓄了一下、緊閉眼睛。

「稍為冷靜下來了嗎?」

「夏、夏爾?」

…終於恢復理智的海佳,眼睛好不容易恢復了一點以前的光輝。

「…對…對不起,剛才…我…」

「沒關係,那場事件不是妳的錯,不用感到害怕,那種事情不會再發生第二次了。」

「夏…爾…嗚…!」

然後開始慢慢滑下眼淚,蘿葉見狀後也想趕上來安慰,這時拿出手帕的把眼淚擦掉的海佳,簡單的對蘿葉說了句「不要緊…」,又露出了出發前的笑容。

「我沒事…讓大家擔心了…」

「呼…沒事了就快點上車吧。」

夏爾吐了一口氣後,摸了摸海佳的頭,催促著她上車。

「嗯,謝謝你…夏爾。」

慚愧的道了謝…海佳也在夏爾的攙扶下坐上馬車。

之前再發生恐怖攻擊事件後,夏爾有聽女傭說過,海佳罹患的是一種叫「反動心靈創傷症候群」的精神疾病。

這是現在經濟與文明突飛猛進、心靈醫療也有重大突破的當下所發現的新的疾病。

當人在極度壓力與緊繃的神經下,碰到重大事故或者意外時,所會留下的後遺症,只要接觸到那天見到的人、事、物都有可能導致精神不穩定、呼吸急促等等生理病狀,要是放著不管…最後都有可能導致整個人精神崩潰。

治療方法就只有長期進行休養,讓心中的創傷自行平復…不過這樣還是有復發的可能,目前仍沒有訂立明確的治療方案。

(原以為來到這裡休養三個月…多少讓海佳心中的傷害癒合…可見海佳內心受的傷害真的很大…)

三個月前前發生在巴爾斯學園與古羅伊斯城的恐怖攻擊事件…雖說是有人計畫的「圖謀犯案」,但海佳畢竟是造成這起事件接近千人死亡的間接原因。

而且海佳天生就是個善良的孩子,加上當時也是乘坐著車子倉皇逃跑、丟下千人的性命不管…如今想不受到影響都相當困難。

幸虧當時夏爾緊急出面把海佳拉回正常的狀態,才避免症狀愈來愈惡化。

(唯有這點…真是不得不感謝那傢伙…)

因為嘴巴上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蘿葉心中這麼想的同時也用「些微」的感謝眼神看著心裡提到的那傢伙…來表達自己能拿出的最大敬意。

至於那傢伙…夏爾卻是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感覺,完全沒有注意到蘿葉正看著自己。

來到山腳下的城鎮後,一行人向馬車的車夫道謝後,便轉乘議會為他們所準備的交通工具前去會場。

蘿葉剛看到停在路邊的黑頭車時曾一度擔心海佳的「那個」會不會又發作,不過海佳的精神狀況比起剛走出別墅時還要安定,讓蘿葉安心許多。

「那麼就由我幫各位送到目的地去。」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向擔任司機的男子請安一下後,黑頭車帶著海佳、蘿葉、夏爾三個人前往宴會的會場。

「話又說回來…舉辦會場的費德拉豪宅在哪裡啊?」

當車子已經發動、在前往目的地的途中,夏爾看著窗外人聲鼎沸的景象,沒來由的問道,回答夏爾的人是坐在前座擔任三人司機的男子。

「很近喔,就在隔壁的塞拉芙斯鎮而已,現在開車過去不用一個小時就能到了。」

「喔…這麼近啊,看來從希爾維亞過去也差不多這個時間。」

「是啊,因為這附近以前是被魔王所直接統治的地方,所以有很多魔族的名門都有豪宅在這附近呢。」

「佩德里恩‧費德拉…的豪宅啊。」

海佳的婚約者所建造的豪宅…究竟會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夏爾的低聲呢喃透露出一絲期待與不安。

「……」

接下來的一路上再也沒有人開口說話了,不知道是不是覺得開口說話也沒什麼意義、還是擔心海佳又發作的關係,三個人都閉著嘴巴,專注在自己的思考上面。

三個人應該微微的都有預感,這場晚宴結束之後,會給三人之間的關係帶來重大的改變。

既使如此…這輛車還是一步一步的朝宴會會場駛去。

黑頭車走過了無數的街景,最後穿越了一道跨越巨大河床的大橋後,比想中還要快的一下就抵達了宴會的會場。

「各位,我們到了…這裡就是會場『費拉德的豪宅』。」

停在黑色的鐵欄大門前,司機的男子很有朝氣的說道,便打開車門,讓後座的三人可以下車,三人下車後,一位身穿紅色警衛裝的女子走上前來確認他們手中邀請函。

「好的,沒有問題了。」

確認了三位確實是受到邀請的客人、女子笑著說道後,拿在手上的三封邀請信函瞬間爆出青紫色的火燄,消失在大氣之中。

三人看著微笑的女子,馬上就察覺到是一位魔族。

「呃…三位客人,海佳小姐、蘿葉小姐、夏爾先生,請往這邊走。」

順應著女子的指示,黑色的鐵欄大門響徹著「咯嘰、咯嘰…」的機械聲緩緩打開,這時司機的男子在三人走進去前叫住了他們‥

「我就距離這裡最近的一間酒館等你們,如果宴會結束了就來找我吧。」

「我知道了。」

夏爾過來回應男子,男子也笑了笑、點個頭行裡,開著車子離開了晚宴會場的大門前。

「那麼三位,進到裡面後請找身穿跟我相同制服的警衛,他們會帶領三位直接到會客室找費德拉先生。」

身穿紅色警衛裝的女子如此說道後,便帶著親切的笑容讓海佳等三人通行。

「嗚哇…真誇張,人還真多。」

走進黑色鐵欄大門的內部來到院子後,放眼望去全是在排隊進去宅邸裡面的人,其中有不少來自議會的高官、魔族的有名人士。

擁進現場的大量人潮完全掩蓋了周圍的景觀,但身為晚宴會場的本體建築也完全不輸給海佳目前所居住的別墅。

…雖然少了份「寂靜」美感就是了。

「哇…真是人山人海,喂!海佳…聽說今天的晚宴是為了慶祝妳身體康復而舉辦的耶!」

「真是的,蘿葉妳不要這樣好不好!這樣不是會讓我很緊張嗎!」

「哈哈!抱歉、抱歉…開個玩笑而已。」

蘿葉小小的對海佳開了個微不足道的小玩笑,又把注意力轉移到一個同樣有著深紅色長髮、並將其綁成馬尾的成熟女性。

蘿葉高舉右手上前去打招呼‥

「姊姊!」

「…蘿葉?還有海佳小姐!」

聽到蘿葉的招呼後,女子也喜出望外的看著兩人,衝上前抱住。

「好久不見了!蘿葉、海佳小姐!」

緊緊抱住兩人之後,開始用臉頰在兩人身上來回磨蹭…而且非常高興的樣子,讓海佳深深覺得「這兩人果然是不折不扣的姐妹」。

「那個…差不多可以…」

「不要、不要!那麼久不見了讓我多蹭一會兒嘛!」

「我很困擾呀…」

海佳鐵青著臉低聲抗議女子不間斷的臉部磨蹭攻擊,不過看起來女子完全沒有要停止的跡象。

「啊啊……海佳小姐跟小蘿葉的肌膚依舊如此細嫩…」

「那個…姐姐……?」

「再一會…再一會就好……啊!」

直到她注意到站在兩人後方、穿著黑色燕尾服的骷髏…夏爾後,終於放開兩人興沖沖的跑過去跟夏爾打招呼。

「你好!…你就是那個幫忙協助海佳小姐跟蘿葉的骷髏族…夏爾對吧?我是蘿葉的姊姊…叫做荷葉,請多指教!」

「…哪裡,請多指教。」

夏爾也非常禮貌的握住荷葉伸出來的右手。

荷葉‧普利梅卡…是大蘿葉五歲的親姊姊,跟蘿葉同樣在議會之中工作,跟妹妹蘿葉不同的是…荷葉對於戰鬥完全一竅不通,是屬於非戰鬥員的文書工作人員,至於平時都進行著怎樣的工作…蘿葉也只聽說她「時常在外出差」而已,並不了解荷葉的工作詳情。

見到姊姊依舊這麼疼愛自己、喜歡可愛的女孩子,蘿葉也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頭了。

「那麼…夏爾。」

夏爾與荷葉做完簡單的自我介紹後,荷葉突然繞道夏爾背後,右手挽住夏爾的脖子。

「小蘿葉和…海佳小姐,你比較喜歡哪一個啊?」

「咦…!」

聽到荷葉的提問,海佳與蘿葉都異口同聲的叫了出來,而蘿葉伸出雙手不知所措、結巴的說道‥

「姊…姊姊姊、姊姊!妳在說什麼啊!」

「嗯…?妳們兩個不是都喜歡這個骷髏族的小哥嗎?所以我才幫妳們問看看他的意見啊。」

說到這…海佳的臉已經比燙熟的蕃薯還要紅,低著頭不發一語,蘿葉臉頰雖也微微漲紅,仍生氣的反駁‥

「誰…誰喜歡這個性騷擾變態骷髏啊!姊姊妳眼睛是不是出問題了!」

「我眼睛長得好好的啊,妳們怎麼看都是喜歡這傢伙吧?看看海佳的反應多誠實…馬上害羞的說不出話來了。」

「…才不是這樣呢!」

在荷葉不停的言語調侃下,海佳與蘿葉又一次同時開口抗議。

「先把這兩個可愛的小動物撇開一邊不談,夏爾…你的感想如何啊?」

荷葉無視著海佳與蘿葉,像個喝醉酒的大叔一樣對夏爾逼問,夏爾故作模樣的點了一下頭、托著下巴說道‥

「嗯…論長相的話,兩人完全不相上下,各有各個好…」

「喔喔!嗯,繼續、繼續!」

「海佳的胸部雖然沒有很大,不過很有彈性、形狀也相當完美,與身體的流線配合的天衣無縫…至於蘿葉胸部幾乎沒有,也因此展露出其他人沒有的特質,加上蘿葉個性比較剛強,所以很適合有特殊僻好…」

夏爾之所以說到一半便停下來的原因,是因為漲紅了臉、眼角滲出淚光的蘿葉已經生氣的拿著光粒子形成的長槍指著夏爾的下顎。

「…馬‧上‧閉‧嘴!」

蘿葉完全把自己目前身為大小姐的形象拋到九霄雲外,以兇狠的語氣威脅著夏爾。

這時荷葉伸出左手的食指,往蘿葉的眉間輕輕點了一下。

「真是的…」

「姊姊?」

「難得能聽到第三者男性這麼精闢的見解,小蘿葉真是太不識趣了。」

「就是說啊。」

「……」

夏爾也這麼附和著荷葉,兩個人對看一眼後,又忽然爆出誇張的笑聲‥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蘿葉這一瞬間真的有股想把兩個人的頭打爆的衝動,荷葉與夏爾完全沒察覺…或者說根本不把蘿葉放在眼裡,又一次大力的握手…

「看來我們很合得來呢,我也在議會裡工作,以後有事的話可以找我。」

…並且遞給了夏爾一張她的名片。

「我知道了。」

「姊、姊姊…!等等!這樣不太好吧?」

看到了夏爾爽快的收下荷葉給他的名片後,蘿葉突然緊張的大叫…

「如果以後有什麼需要的話,我會尋求妳的幫忙的。」

「沒問題。」

兩個人依舊是把蘿葉放在一旁、完全無視。

「那麼等會見吧。」

荷葉放開握住夏爾的手後,荷葉變大力的揮了揮手,豪快的離開了三人。

……

「哼哼,那幫恐怖份子,果然是這個叫夏爾的男人打倒的呢。」

遠離三人到不會被「聽見」的距離後,荷葉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確信的說道。

「就覺得蘿葉能藉著那次事件的功勞通過御騎士的定期考核有點奇怪…」

荷葉喃喃自語的同時,也於腦中回憶起三個月前最與蘿葉見面時…那慵懶的模樣。

「明明之前一直偷懶沒有進行鍛鍊,來調查一下果然是對的…夏爾‧克羅姆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呢。」

荷葉「嘻嘻…」的竊笑了一下,隨後也加入進入會場的排隊人龍。

「看來近期內會發生些有趣的事呢,真期待。」

與荷葉暫時分手後,海佳等三人照著大門前的女子所說的找到了警衛,在警衛的帶領下來到了館內的會客室。

帶領著海佳、蘿葉、夏爾的警衛小心翼翼的把門打開,一名身穿紫色男士禮服、樣貌清爽的帥哥馬上走上來迎接眾人。

「喔,終於來了!好久不見…海佳、還有蘿葉小姐。」

眼前的帥哥一露出過於清爽的笑容來迎接他們時,蘿葉立即面露難色的皺了一下眉頭,往後退了一步。

看來蘿葉是真的不擅長應付這類性的男人。

「里恩也是,好久不見了!」

唯有海佳一個人興高采烈的跑向前去握住男子的雙手,而俊美男子也回應了海佳熱烈的心情,回握了海佳的手、蹲下來在海佳的右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

男子的舉動讓海佳的臉頰頓時紅暈了起來。

這名男子便是在一年前與海佳訂下婚約的男人…佩德里恩‧費拉德,更是擁有現今魔界最強稱號「名門」的其中一人,在海佳去學校求學的這段期間幫忙處裡魔族與人類間大大小小的問題。

「蘿葉小姐也…」

雖然佩德里恩也想對站在後面的蘿葉行跟海佳一樣的見面禮,不過在走上前時,蘿葉馬上誇張的往後退了一大步。

蘿葉臉上厭惡的表情很明顯的寫著「別靠近我,你這噁心的變態」這幾個大字。

「……」

「……」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一秒左右,佩德里恩只好灰頭土臉的摸摸鼻子,把目標轉向夏爾。

「初次見面,你是夏爾‧克羅姆先生吧?非常幸會,我是這場晚會的主辦人佩德里恩‧費德拉。」

「初次見面,你好。」

夏爾反射性的回握住佩德里恩伸出來的右手後,佩德里恩瞬間露出了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並充滿抱歉語氣的說道‥

「前陣子舍妹多受夏爾先生的關照…真是失禮了。」

佩德里恩一說出這句話,夏爾和蘿葉馬上投以警戒的眼光,只有海佳一個人搞不清楚狀況,不明所以的看著夏爾與蘿葉。

「果然…跟你有關係嗎?參予了蘿葉綁架計畫的那個『女僕』。」

蘿葉細瞇了眼睛,語氣嚴肅的對佩德里恩一一確認,當然佩德里恩在蘿葉的逼問下很老實的就招供了。

「嗯,是的…關於那次事件,舍妹給各位添了不少的麻煩,本人衷心感到抱歉,我完全沒想到海耶絲她竟然會去參予這種活動…」

直到佩德里恩說出來後,海佳才理解了他們對話的內容。

「呃…!海耶絲是…里恩的妹妹!」

「是的,我已經對她施以了嚴厲的懲罰了,還請各位可以見諒。」

佩德里恩再一次深深對三人鞠躬,表達由衷的歉意…

「呃……不、這…」

「……」

因為事發突然的關係,海佳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相較於依然保持著警戒心的蘿葉而言,顯得相當手足無措。

「…沒關係,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意外的是…夏爾一臉不在乎的走到佩德里恩的面前,伸出手攙扶佩德里恩,好像之前警戒的態度都是假的一樣。

「不…這樣我也不太好意思。」

「沒事,因為海佳也沒有什麼大礙…雖說有點對不起那些去世的人,不過你就別太放在心上了。」

「啊…夏爾先生,這怎麼…」

「身為海佳的未婚夫的話,就不必這麼見外了,對吧?」

搭在佩德里恩肩上的夏爾不懷好意的說道後,佩德里恩也非常含羞的回應夏爾‥

「喔喔…你都知道了…呀?」

「是啊,從女傭的大姊那聽說了事情的原委呢。」

「這還真是…雖然已經是眾所皆知的事了,不過每次被人提起都還是覺得有些彆扭呢。」

「哈哈哈!所以說就別這麼在意啦。」

看著夏爾與佩德里恩毫無芥蒂在寒暄的樣子,蘿葉有種想衝上前去痛打夏爾的衝動,但又怕會對海佳造成不好的影響,所以一直忍到現在。

(夏爾…他到底想幹什麼…?)

就蘿葉至今對夏爾的觀感而言,一般夏爾在遇到討厭的對象時,都不會給對方好臉色的…雖然蘿葉在別墅中跟夏爾生活的三個月裡從未見過夏爾與其他外人進行對話,不過夏爾看起來就像那種討厭有錢公子哥的鄉下痞子,看到佩德里恩就算直接出手打過去也不奇怪,他可是對女孩子都能毫不留情下殺手的人。

如今他竟然可以跟佩德里恩談笑風生的聊天,讓蘿葉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見之景象。

(行動始終讓人模不着頭緒…夏爾這傢伙…看看連海佳也一臉吃驚的看著你跟佩德里恩對話…等等…海佳?)

蘿葉在心裡想著想著,才發現海佳也跟蘿葉同樣,表情僵硬的看著夏爾跟佩德里恩在寒暄。

(連海佳也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令蘿葉再一次於心中默默吐槽夏爾平時糟糕的為人。

「喔呀…看來再聊下去時間會非常不妙呢。」

注意到了海佳與蘿葉正以異樣的眼光看著自己與夏爾暢談甚歡的模樣,佩德里恩為了掩飾跟夏爾聊天時展現的醜態,趕緊將話題回歸正軌。

至此海佳鬆了一口氣,但蘿葉仍以「終於要進入正題」的銳利眼光看著佩德里恩。

承受著羅業壓力的佩德里恩,不自然的咳了兩聲後,重回了嚴肅的眼神,對夏爾與蘿葉說道‥

「不好意思,能否請夏爾先生和蘿葉小姐先去大廳等待?等會的宴會…有些流程我想先讓海佳預習一下,我知道兩位都非常擔心海佳的狀況,但我想讓海佳可以專心在目前的宴會上…如果有什麼狀況我會立刻通知兩位的。」

「這樣啊…我知道了。」

「實在是非常抱歉。」

佩德里恩再一次對體諒了自己的夏爾鄭重道歉。

「……」

另一方面,蘿葉仍顯的不放心讓海佳與佩德里恩在同一個房間內獨處,露出擔心的眼神。

「蘿葉…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體貼的海佳為了讓蘿葉放心,溫柔的握住蘿葉的雙手、以穩重的語氣說道。

「海佳…?」

「里恩不是那種會做出傷害我的事情的人…而且要是有什麼萬一,夏爾爾也在喔,所以不用擔心。」

在準備離開房間的途中被海佳提及名字關係,夏爾回頭看了一下,剛好與蘿葉的眼神對上。

「是嗎…嗯。」

跟夏爾的眼神交會之後,不知怎地態度變得有些奇怪的蘿葉,生硬的回答了海佳一下,原本想要追上夏爾…轉回頭對海佳身旁的佩德里恩…

「喂!你這個變態,敢對海佳亂來的話…當心我殺了你!」

…撂下狠話,便緊追著夏爾也離開了房間。

無奈聳著肩的佩德里恩、以及笑著調侃佩德里恩的海佳,目送著身穿淡藍色晚禮服的深紅髮少女離開。

「夏爾————!給我站住!」

蘿葉一走出房間,大聲叫住已經相隔一段距離的夏爾,追了上去,見夏爾完全沒打算停住腳步的關係,便伸手去拉住夏爾的燕尾服,史的夏爾差點跌倒。

「喔…嗚哇!妳搞什麼呀,嚇我一跳!」

「吵死啦,還不都是你不理我!」

蘿葉不高興的反駁夏爾後,嘟著嘴巴…開門見山的就問夏爾‥

「喂!我問你…剛剛你是怎麼回事?」

「…妳在說什麼?什麼怎麼回事?」

起初夏爾還裝傻的回答蘿葉…

「不要裝傻了!剛剛你跟佩德里恩對話的態度明顯很奇怪啊,平時你應該不會是那種找敵人的哥哥開心暢談的人吧,你到底在想什麼?」

「……」

…被蘿葉一本正經的問道,夏爾雙手插腰、把頭轉向皺緊眉頭的蘿葉。

「蘿葉…我問妳,你知道議會以前都是怎麼稱呼勇者一族的人嗎?」

「…這個當然知道啊,我在議會裡也權限蠻高的,以前的文獻多少都有…但是又有什麼關聯…?」

「……」

蘿葉看著沉默的夏爾,像是在說「不要多問」…至今與夏爾的對話中氣氛都沒有這麼嚴肅過,蘿不經葉老實的開口‥

「……流氓?」

「是啊,那麼妳曉得為什麼勇者一族會被叫作流氓嗎?」

「因為…每次在各個城鎮都會鬧事、而且說話粗俗、行為又很沒禮貌…所以即使是有大量戰功的一族,也不受人喜愛的關係…吧?」

「嗯…以你們眼光看來或許是這樣沒錯,說實話我也無從否定。」

說到這,夏爾轉過身來拍了蘿葉的肩膀。

「…?」

令蘿葉想起了三個月前的那個晚上,夏爾也是走過去拍了海耶絲的肩膀,便動手攻擊海耶絲…一想到當時的情況,蘿葉不禁打了寒顫,加上蘿葉早已知曉夏爾的可怕之處,厭惡的感覺填滿了整個內心。

…唯一跟上次不同的是,眼前的一具骷髏沒有展露出任何的殺氣。

「為什麼勇者一族會做出這麼惹民眾厭惡的事…妳有想過這一點嗎?」

「咦…?」

從夏爾惡質的恫嚇中回過神來的蘿葉,一時之間無法組合出完整的語句,傻愣愣的回應夏爾。

「呃…這、這個…我……不知道。」

「仔細想想我和妳談過的…所有與勇者一族相關的對話,應就能理出一點頭緒了。」

經夏爾的提示,蘿葉似乎發現了一些端倪。

「難道說…跟勇者一族的『滅亡』…有關嗎?」

「嗯…算一半對吧,雖然只是間接原因的其中之一。」

(間接…?不是直接原因…而是間接?)

蘿葉不知道為什麼勇者一族令民眾厭惡的行為是導致滅亡的間接原因,雖然跟平常兩人極少對話也有一點關係,主要還是聽了夏爾這些話後,自己對歷史的價值觀開始產生動搖,愈想愈混亂。

畢竟夏爾所說的…全部都是議會的文獻裡所以沒有記載的資料。

(話說回來…這些真的跟夏爾所做的怪異行徑有關聯嗎…嗯…難道是…)

經過深思,蘿葉還是有一半無法理解夏爾所說的話,不過蘿葉大概還是知道了夏爾剛才所表達的意思。

「也就是說…夏爾你…會跟佩德里恩表現的這麼友好…是有其他原因?」

聽到蘿葉這麼回答,夏爾輕輕的「哼」了一聲。

「…只是看法不同而已。」

兩人在持續著對話的同時,不知不覺也抵達了晚宴會場的大廳,在金光閃耀的大吊燈照耀下,大批人潮一路擁擠至室外的的壯觀景象,讓蘿葉與夏爾嘆為觀止。

「走吧,蘿葉…去找妳的姊姊。」

並未因為眼前的壯觀景象而止住腳步的夏爾,牽住蘿葉的手,擠進擁擠的人群當中。

被夏爾拉著進入人群的蘿葉,有種溫暖的感覺慢慢從心裡竄上來,臉頰也感覺有些微熱,與被夏爾騷擾時那種害羞到快要爆炸的感覺不同,蘿葉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要是不論性騷擾和性格惡劣的話…夏爾其實感覺還蠻不錯的說…)

等注意到,蘿葉滿腦子已經都是只想著夏爾的事,馬上又趕緊搖頭…

(等等…不行、不行!)

不願意承認心中的悸動是因為戀愛…而是對強者的認同。

(這種一無是處變態骷髏有什麼好…不過是比我強一點…不對應該有一點好處…不不不…果然還是一點好處也沒有…可是…)

不知不覺已經開始在內心進行一場毫無意義的角力的蘿葉,一時分心撞上了停下腳步的夏爾。

「嗚哇…!」

「…妳又怎麼了啊?」

感受到背部有異樣衝擊感的夏爾,回頭看了蘿葉一下,蘿葉手按著鼻子甩頭表示沒有事後,夏爾又示意叫蘿葉看著前方。

蘿葉不明所以的看著夏爾示意的方向,不過仍沒發現什麼特別的事情。

「…有什麼東西嗎?」

因為沒發現任何奇特的事,所以又更仔細的看了一下…蘿葉的表情馬上變的像吃到黑暗料理一樣難看,結巴的說道‥

「姐姐…在做什麼啊…」

映照在蘿葉眼裡的荷葉,正周旋在五位身穿高檔西裝中年男士之間,拿著手中的酒杯餟飲、有說有笑的談話。

「哼哼…成年女性的交際方式啊,這還是第一次看到。」

夏爾托著下巴事不關己在一旁說道,而低著頭不停發抖的蘿葉,看到有一位體型微胖的男人準備伸手去撫摸荷葉的臀部時,終究還是忍不住衝了上去。

「喂!你想做什麼!」

蘿葉抓住了想要撫摸荷葉臀部的男人的手,而且抓住的力道相當猛烈,讓被抓住手的男子面部和身體扭曲、不停的喊著「好痛、好痛…」。

其餘聽到微胖男子呻吟聲的人們也都轉過來看向發聲源,也就是蘿葉這邊,荷葉將左手貼上臉頰後,以無奈的表情說道‥

「哎呀哎呀…小蘿葉,怎麼了呀?突然跑出來做這種嚇人的舉動,快把人家放開吧。」

「姐姐,妳在這裡做什麼呀?」

顯然蘿葉完全不把何葉說的話聽進耳裡,絲毫沒有放鬆力氣的打算。

「小蘿葉,無理取鬧是不對的喔,這樣會給別人帶來麻煩…」

正當荷葉話說到一半,蘿葉突然右腳往前踏了一步,大聲反駁荷葉‥

「姐姐才是!到底做什麼!明明都已經有男朋友了…竟然、竟然還做這種…無、無恥的行為!」

「原來已經有男朋友了啊。」

在遠處清晰的聽到蘿葉大喊的夏爾,仍一副事不關己的小聲吐槽。

蘿葉滿臉通紅的臉頰已經不知道是生氣造成氣血上衝、還是害羞堆積而成的現象…總之唯一可知的是,蘿葉現在的心情異常亢奮,可畏燙手山芋,要是荷葉沒有處裡好的話,蘿葉非常有可能當場爆發。

「…嗯,真是的,拿妳這孩子沒辦法。」

「姐姐…?」

面對著目前蘿葉如同瀕臨爆炸的火藥,荷葉不慌不忙、冷靜摸著蘿葉的頭,像是安撫生氣的野獸一樣,接著對身旁的數位男士說道‥

「各位,真是非常抱歉,我得先離席了…失禮了。」

「喂、等等…姐姐!」

簡單的道完歉,荷葉讓蘿葉鬆開手後,帶著蘿葉往夏爾所在的位置走去,走之前還輕輕「嘖…」了一下舌。

(嘖…?她剛剛是不是輕輕嘖了一下?)

(確實是…聽到了嘖的一聲…)

(嗯…的確有嘖那一下…)

剛才跟何業進行交談的中年男子們無一不在內心這麼想著。

「剛才的那些人是誰啊?」

荷葉帶著蘿葉走回夏爾的身邊後,夏爾輕鬆的靠在桌上,雙手插腰對荷葉問道,只見來到這裡後,荷葉便非常失望的拿起一旁的酒杯,一口把裡面的紅酒一飲而盡。

「哈…沒有啦…都只是些有錢的大叔而已,原本想看能不能從他悶身上多撈點油水,難得找到有錢又好色的大叔…真可惜。」

荷葉又大大「哈…」的嘆了一口氣。

「…雖然我覺得靠這種投機取巧的方式撈油水不是個好方法。」

…之後夏爾小聲的喃喃自語,剛好傳進身為讓荷葉沮喪透頂罪魁禍首…蘿葉的的耳裡,蘿葉馬上贊同夏爾所說的話‥

「就是說啊,姐姐…竟然光天化日下做這種不知羞恥的行為,要是被姐姐的男朋友知道了要怎麼辦啊。」

「嗚…小蘿葉妳真是,這種地方真是無知的叫人生氣。」

「所以說姐姐妳要自重一點啊,好久沒見面了…沒來參加宴會都還不知道姐姐竟然是這種德性。」

經蘿葉這一番口頭教訓,荷葉變的更加消沉了,下俺輕拍了荷葉的背部一下表示慰問,順手拿起擺在桌上的一杯紅酒,但想到自己根本沒辦法喝酒,又急忙放回原位,再次對荷葉問道‥

「對了,荷葉小姐…」

「叫我荷葉就好了……」

「嗯…!荷葉,為什麼妳這麼需要錢啊?」

「啊啊…關於這個原因嘛…」

聽到夏爾這個在意料之中的提問,荷葉抬起頭後…整張臉止不住傻笑,雙手貼住臉頰,全身扭來扭去、不停擺動。

「因為…我和他的錢全部拿去儲備當訂婚的資金了嘛!」

「呃…?」

「所以才沒辦法嘛!這幾個月的薪水都為了準備訂婚見底了…可是我也想要買一些其他很多想要的東西啊,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讓他高興一樣呀!啊啊啊!真是的該怎麼辦才好!」

「……」

由於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吐槽,夏爾和蘿葉只好瞠目結舌的看著身陷一人世界的荷葉不停自言自語。

「看來我問了個不該問的問題。」

「一點也沒錯。」

蘿葉完全同意夏爾所說的話。

「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吧,我可不想被人當成腦袋有問題的人。」

「說的也是。」

兩個人齊轉身,把荷葉當成陌生人,快速走離現場。

這時天花板傳出了「啪噠」的聲響,吊燈的燈光全部熄滅,下一秒燈光全部聚集在高處的站台上,成為了黑暗的空間裡唯一的光亮。

重新化妝過後氣質顯得更為高貴的海佳、以及佩得里恩就站在上面,因為海佳的神情看起來有些緊張,佩德里恩笑著握住海佳的手後,便打開手中麥克風的開關。

『非常感謝各位今天能來到…嗝…』

才剛開場還沒說完一句話,佩德里恩便打了一個相當巨大的嗝,並且透過擴音裝置把配德里恩打的嗝散佈在整個大廳,瞬間大廳內的所有群眾都爆出了巨大的笑聲、拍手叫好,連身旁的海佳也摀著嘴巴拼命的忍住不要笑出來。

佩德里恩紅著臉、尷尬看著台下的所有群眾,「咳嗯…」的清理一下喉嚨後,重新說道‥

『嗯,剛才失禮了…非常感謝各位今天能來到由我主辦的的這個宴會,想必各位也都知道,在距今約三個月之前,我們現任的魔王…海佳‧古羅伊斯被恐怖份子襲擊的案件吧?』

佩德里恩稍微停頓了一下,看著台下沒有任何動靜,又繼續說下去。

『幸好在那次的襲擊事件中,藉著議會的保鑣兼青梅竹馬的蘿葉‧普莉梅卡以及路過的骷髏族友人…夏爾‧克羅姆的大力幫忙,不單擊退了所有恐怖份子,更保護了海佳的安危…我要先來感謝兩位的功勞。』

在佩德里恩的指示下,一部分的聚光燈打在夏爾與蘿葉身上,群眾立刻對兩人抱以熱烈掌聲,甚至還有不少女性來賓拼命對蘿葉敬酒,讓蘿葉有些為難。

「雖然對不起在三個月前的事件中喪生的人們,這次舉辦宴會的目的,便是要慶祝海佳的康復…謝謝大家能夠到此捧場。』

佩德里恩簡短的結束了致詞,然後深深的一鞠躬,等到台下的掌聲結束,便把手上的麥克風交給海佳。

海佳一拿到麥克風就像個小動物一樣,不斷左顧右盼,聽到台下有人「小姐!不要急,慢慢來!」的叫著,海佳才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開口說道‥

『非、非常感謝各位的關心…為我舉辦這麼盛大的晚宴,如果沒有各位的幫助,只靠我一個人的話,今天是絕對無法站在這個地方的…所以我再一次衷心感謝各位的祝福與幫助、謝謝!』

對著三個方向鞠躬後,群眾們也以熱烈的掌聲回應甚顯得羞澀的海佳。

『另外還有一件向大家報告的事…』

原以為海佳的發言已經結束,正準備開始進食與交流的群眾們,一聽到海佳接著說話,急忙放下手中餐具,專心傾聽。

『就在下個月的十一號…已經決定舉辦我與佩德里恩的婚禮了!』

當海佳一說出口,台下無一不驚訝的交頭接耳,頓時讓人感到有點不舒服。

『其實…這件事原本應該在三個月前的藍旗祭就要通知各位了,可惜藍旗祭停辦,所以拖到這麼晚才告訴大家…真的很對不起。』

不過海佳以真誠的語氣鄭重道歉後,群中間的那種不輸的氣氛隨之消逝…

『或許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當天參加我的婚禮,但我還是要感謝一直以來支持我的人們,讓我有機會在這邊告訴各位這件事,謝謝。』

…取代而之的則是,與剛才根本無法相比的熱烈鼓掌、以及轟動全場的歡呼聲,還有人大喊「不錯喔!」、「恭喜!」…等等,整個大廳的氣氛瞬間被炒熱到最高潮。

沒想到會有這麼熱戀的掌聲與歡呼,不支所措的海佳只能一鞠躬在鞠躬,另同樣在台上的佩德里恩也不禁會心一笑。

「……」

…這個現場唯有一處,沒有被周圍的歡樂氣氛所渲染,彷彿只有這裡的時間是靜止的一樣、格格不入。

「……」

蘿葉不發一語的看著從海佳上台發言後,便一語不發、什麼動作也沒有的夏爾,完全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麼。

「夏爾?」

因為氣氛實在是太尷尬了,蘿葉還是忍不住叫了夏爾。

「…怎麼了?」

意料之外的,在蘿葉搭話後,夏爾馬上就回問,沒想到夏爾會這麼快回應自己,一時間也不該如何是好,反射性的抓住夏爾的衣袖…

「夏爾…我…有個請求。」

「到底什麼事啊?別這麼溫吞…直接說出來吧。」

對蘿葉磨磨蹭蹭、扭捏不定的態度感到厭煩,夏爾催促蘿葉趕緊把話說完。

「夏爾,可不可以…不要再對海佳出手了?」

聽完蘿葉所說的話,夏爾感覺停頓了一下,不過本來夏爾就沒什麼動作,蘿葉也不確定夏爾是不是真的停頓了一下。

連感覺遲鈍的蘿葉也知道的是…雖然不知道原因,夏爾確實動搖了。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請不要再裝傻了!」

蘿葉激動的反駁著夏爾為了掩飾內心的動搖而說出口的反問。

「你明明知道…要是再這樣騷擾海佳,就有可能會讓海佳的婚事告吹。」

「妳不是挺討厭那個男人…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是沒錯,但是海佳喜歡他啊!我希望海佳能得到幸福…如果我忍耐一點就能讓海佳開開心心的過日子…」

「無聊…」

夏爾把頭轉向一邊,壓根不打算理會蘿葉所說的話,蘿葉這次直接雙手抓著夏爾的衣服、緊貼胸膛。

「你想對我怎樣都行…所以…所以不要再去找海佳的麻煩了。」

夏爾看著蘿葉跟海佳在古羅伊斯城的地下室找自己求救時相同的眼神。

(又是…這個眼神…)

當初那麼的讓自己感到興趣的眼神,如今只有給自己帶來痛苦而已。

夏爾輕輕的推開緊貼在胸膛的蘿葉。

「…我走了。」

「等等…夏爾。」

殘酷的說出這句話,夏爾頭也不回的往出口的方下走去,連蘿葉不停叫喊的聲音也已經傳不進他的耳裡。

……

「哼哈…」

在遠處拿著酒杯欣賞著夏爾與蘿葉對話的荷葉,呈現貓嘴笑了一聲,餟飲了一口杯裡的紅酒。

「小蘿葉…還真是主動,不過看起來被甩了。」

荷葉把視線從蘿葉身上轉到夏爾,細瞇著眼睛看夏爾走出大廳。

「接下來,就看大小姐要怎麼應對啦。」

荷葉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的笑容至今都沒給人看過的…追尋著獵物的開心笑容。

「真是愈想愈有趣、令人欲罷不能呀。」

離開大廳的夏爾,漫無目的的走在裝飾豪華的走廊上,自己也算是賭氣才離開大廳來讓自己的思考冷靜一下,是到如今也不好回到宴會會場去。

(可能在宴會結束前都要像個遊魂一樣四處閒逛了…)

正當夏爾在心裡消極的想著,背部忽然被人輕拍了一下,讓夏爾嚇了一跳,緊張的回頭…

「夏爾,在這種地方幹麻呢?」

拍了夏爾的背一下的人正是剛才還在站台上發言的海佳本人。

「海…佳?」

「蘿葉呢?她沒跟你在一起嗎?」

「啊…不,她還在會場那,我受不了那種吵鬧的氣氛,先出來透透氣、休息一下…」

「是嗎…?我也一樣呢。」

海佳以無邪的笑容笑著跟夏爾說道,但只要一想起剛剛蘿葉跟他說過的話,夏爾便不知道要怎麼跟她說話才好。

海佳看著夏爾似乎非常疲累的樣子,便拉著夏爾的手走進一間房間內。

「這裡是…」

一走進房間內,夏爾馬上就知道這裡是剛才來過的會客室。

(原來…不知不覺又走到這裡了…)

想到這…夏爾不自覺的在心裡冷笑了一下。

「發生了什麼事嗎?感覺你好像很累的樣子?」

讓夏爾坐在一張摺疊椅上,海佳想要伸手撫摸夏爾的頭蓋骨,但立刻被夏爾給抓住。

「呀…!」

「不要摸我…」

看著夏爾至今為止只對敵人露出這麼凶惡的表情,海佳嚇的趕緊道歉‥

「啊…對、對不起。」

夏爾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緊抓著海佳的手,才放開抓住海佳的那隻手,並根海佳道歉‥

「…抱歉,我想事情的時候會變的比較敏感。」

「沒關係,我只是嚇了一跳。」

「……」

兩個人之間的空氣一瞬間變的相當冰冷,不單是夏爾,連海佳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了。

「夏爾…」

總覺得這樣一直保持著冰冷的空氣也不是辦法,海佳正準備嚐試與夏爾對話時,忽然又被夏爾抓住左手,拉近夏爾的懷中。

「咦…?」

不明所以的就被拉進懷裡的海佳,疑惑的發出聲音。

「夏爾…怎麼了嗎?你好像怪怪的…」

「抱歉…就這樣讓我抱一下吧。」

夏爾以疲累的語氣說完,緊緊的抱住海佳的肩膀,讓原本臉頰就已經很紅的海佳變的更紅了,海佳為了藏住這發燙的臉頰,一頭埋進夏爾的胸膛裡,害羞的說道:

「真是的…怎麼突然變的會撒嬌了。」

海佳雖然像個母親一樣,溫柔的抱住夏爾,實際上心臟已經「噗通、噗通」跳的非常快了,如果夏爾有血肉的話,一定會清楚的傳到夏爾身上,讓海佳在心裡慶幸夏爾只有一具白骨。

夏爾就這樣抱著海佳有五、六分鐘之久,才拉開與海佳的距離。

「抱歉…」

夏爾又像個犯錯的小孩一樣,再次對海佳道歉,不過夏爾這一反常態,頻繁對海佳道歉的模樣,卻讓海佳非常苦惱。

「如果發生什麼事的話…說出來比較好喔,一直藏在心裡對身體不好。」

「…沒什麼。」

「好吧。」

見夏爾似乎怎麼也不會說出口的樣子,海佳只好就此作罷,接著夏爾起身準備離開會客室。

「不好意思,打擾了…」

「啊…等等、夏爾!」

海佳出聲喊住夏爾,讓他帶著疑問回過頭來。

「……?」

因為突然被叫住,而且叫住自己的人也完全不說話,夏爾頭上的問號愈來愈大。

「……」

兩個人就這麼對看了有一段時間,海佳才終於開口,結巴的問道‥

「不…那個!夏爾…我…關於我的婚禮,夏爾是怎麼想的?」

但是夏爾完全不懂蘿葉的意思,歪著頭問道‥

「妳想…說什麼?」

…不對,或許夏爾心裡是明白的,「海佳想問的究竟是什麼意思」…只是他不想承認而已。

「…那個嘛,如果夏爾…覺得的話,我…」

海佳這次似乎沒發現夏爾藏在心裡真正的想法,依然持續著話題,想讓夏爾有勇氣可以作答。

「婚禮…我…暫緩,也不是不行…」

「……」

儘管夏爾想要開口,但是剛才蘿葉對他說過的話仍盤旋在腦中、揮之不去,最後終於開口。

「海佳…」

「嗯…什麼?」

「這些和我無關的事…不要再和我提起第二次了。」

當夏爾這麼回答,海佳以為自己聽錯了,想要夏爾再說第二遍時,卻被夏爾那明明沒有表情,看起來卻格外消沉的臉孔所震懾,開不了口,同時自己臉上的表情也與原本開朗的外貌不同,變的非常陰沉。

「……」

看著海佳已經說不了話,夏爾一個轉身…直接走離了會客室,同時覺得內心名為「罪惡感」的東西,正不斷膨脹,夏爾覺得異常難受。

(至今為止我都只知道自己的內心受傷的感覺…可惡…)

現在…夏爾知曉了傷害他人的內心,是一件多麼難受的事。

至於被留在會客室、面色鐵青的海佳,無力的靠在桌子上後,「唰!」的伸手往旁邊一揮,桌上的酒瓶、酒杯都在巨大的作用力下砸中牆壁,化為碎片又反過來劃傷海佳的手。

「嗚…」

鮮紅的血液慢慢從傷口裡滲了出來,和因為哽咽…從眼角滴出的淚水混在一起,從手臂上滑下。

「夏爾…這個笨蛋。」

一想起夏爾那番對海佳而言過分殘酷的話,斗大的淚珠便一個接一個…從眼角下滑落、一發不可收拾。

「真是過份呀…」

在這種時候,出現在海佳面前的是海佳的未婚夫…佩德里恩。

「里恩?」

「海佳…沒事吧?手在流血喔。」

「嗯…沒事,不要緊。」

雖然海佳這麼說道,可是覺得於心不忍的佩德里恩…輕柔的握起海佳受傷的手,在傷口上輕輕吻了一下,即使如此…海佳還是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因為已經不會有比內心受到的傷痕還要劇痛的傷口了。

「海佳,我就在這裡…可以安心了。」

「里恩…」

海佳在佩德里恩的攙扶下,就這麼依靠在他的懷裡,緩緩閉上雙眼,讓佩德里恩撫摸著粉紅色秀髮,安穩情緒。

「真可憐…」

以憐憫的語氣輕嘆,佩德里恩便吻了海佳的額頭一下,。

「……」

擔心夏爾會鬧出什麼事而追上來的蘿葉,在來到會客室時看這一幕,急忙的躲到一旁,才發現自己一經遲了一步。

(海佳…?還有佩德里恩?難道說…)

看了一眼便略知一二的蘿葉,不自覺的咬著下唇、伸手抓住悶痛的胸口。

(…我、是不是一個狡猾的女人啊…)

蘿葉胸悶的原因…與離開這裡的夏爾一樣,來自於所謂的…「罪惡感」。

…從今天之後,海佳再也沒有跟夏爾說過半句話了。

並且,很快的就來到了海佳與佩德里恩舉行婚禮的日子。

在負責舉辦兩人婚禮的城市…有「花海之都」美名的塞爾德斯,不單是裝飾在城鎮裡的花卉數量為平時的三倍之多、更是擠滿了大量的人潮,全都是為了一睹這世界級的婚事,從各地而來的國民,把直達婚離會場的道路兩旁擠的水洩不通。

綿延長約八公里的石嵌道路,兩側除了人之外、還是只有人,所以吵雜的說話聲、因為推擠引發的事故、偷竊…等等事件也是頻繁發生,意外的成為這場婚宴的局外小插曲。

終於在接近正午之時…帶領著海佳與佩德里恩的大型車隊終於慢慢的在預定的道路上行駛著。

先是帶頭的六輛裝滿了由各界的貴族人士所贈送的花卉裝飾而成花車從人們面前慢慢行駛而過,接著就是左右並排的兩輛…分別載著海佳與佩德里恩的黑頭車,其餘跟在後面的車隊都是魔族裡有頭有臉的「名門」、以及議會裡的高官們。

整個車隊前進相當緩慢的關係,估計抵達會場可能還要花上一、二小時的路程,這段路程對於乘坐在新娘車上的海佳無疑是一種壓力,得一邊承受大量圍觀群眾的視線一邊前進。

在車上可能隨時都會發病的海佳來說,實在是不得不擔心的狀況,連身為海佳伴娘而乘坐在同輛車裡的蘿葉,都比海佳還要更緊張會發生什麼突發事故。

「……」

自海佳換上華麗的婚紗、上好妝以後,就一直一言不發,雙手合十、低頭靜待車隊抵達婚禮會場。

(海佳…)

說實話…蘿葉也不是不明白海佳心裡正在想什麼,畢竟是從小到大都在一起的青梅竹馬,海佳在什麼樣的動作、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時會想什麼事,這點事蘿葉還是看得出來的。

所以蘿葉姑且還是有把婚宴的邀請函發給一回到別墅後,就一直關在書房沒有出來的那個男人,出發前也有提醒過一次…

…可是全部都沒得到回應。

就算後悔那時候,自己沒有跟夏爾說過那些話的話,現在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也無濟於事…不,就算那個時候自己沒有跟夏爾說過那些話,也不能保證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雖然不知道原因為何…海佳確實是喜歡著名為夏爾‧克羅姆的骷髏族男人,或許是基於思春期對最常接觸的男性產生的戀慕、或許是因為救了海佳一命的恩情漸漸轉變為愛意…總之海佳是如何喜歡上夏爾的這個過程並不是重點。

最重要的是…夏爾是如何看待名為海佳‧古羅伊斯的這位女性。

沒錯…夏爾是在那場恐怖攻擊裡救了海佳一命,但那只是為了玩弄海佳…基於對魔王一族復仇心理所訂下的契約罷了…難以想像他是真心想拯救海佳。

因為蘿葉第一次與夏爾見面時,他可是自稱「勇者一族」的人,在清理作戰中殘殺無數魔族後滅亡的恐怖戰鬥民族。

這樣的他…有可能對海佳動真感情嗎?只要夏爾沒有對海佳沒有抱持著任何感情,就算那晚蘿葉沒有對夏爾說出那些話,還是有可能發生這樣的事。

(真是…愈想愈混亂,為什麼我得思考這些事情不可…)

因為做了平時不擅長的思考,蘿葉的頭感到一陣微痛,雖然想要伸手搔抓頭髮,但這樣會把好不容易梳理整齊的頭髮弄亂,使得右手的動作有些不自在。

(不…還是…)

這時蘿葉腦裡又想到一個新的可能性。

(因為那傢伙…夏爾一直都關在書房裡沒有出來…)

思路逐漸開通,蘿葉也豁然開朗的看著車窗上倒映的自己的面容。

(他是那種認為自己是對的話,便會理直氣壯的人…如果夏爾真的不喜歡海佳的話,不可能說了那些話後,還把自己關在書裡不出來,而是把一切當作都沒發生一樣,繼續過著跟平常的相同生活…)

想到這…蘿葉便一意孤行,粗暴的打開車門跳下車,把海佳以及路邊圍觀的群眾嚇了一跳,不過蘿葉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直接展開十幾道的四角形圖騰方陣「咻!」地往天空飛去,一下子就消失在群眾眼裡。

(距離車隊預定抵達會場大概還有一個半小時,全力飛行應該還勉強可以敢的上…)

雖然夏爾可能不會喜歡自己的這種…出爾反爾的舉動,但是現在事情是因為自己而發生的,蘿葉有這個責任收拾善後。

(說不定比起夏爾…我才真的是一個大壞蛋…)

蘿葉焦急的面容,已經無法用化妝掩蓋過去了。

……

包括女傭在內的所有人都去參加婚禮的關係,讓平時就已經非常寧靜的別墅變的更加安靜,對於從前一年四季都處在戰爭環境的夏爾來說,是難能可貴的「和平」滋味。

但是現在夏爾卻沒辦法用心品味這種一個人獨處時才有的括靜,手上拿著書也完全沒有翻閱。

就只是呆坐在那邊而已,連有沒有在思考都不知道,看起來就像單純一具身亡的人類的白骨,任憑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就在這時,夏爾身後的木板門忽然發出巨大的聲響、直接炸開。

「……」

面對這麼驚濤駭浪的突發事件,夏爾仍穩坐泰山…動也不動。

等到門口的煙霧散去,把門炸開的始作俑者便走進書房內,並開口‥

「夏爾。」

此時此地,叫喚「夏爾」這個名字的人…就是從前往婚宴會場的途中急忙趕回來的蘿葉‧普莉梅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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